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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更不睡 作品

第三百四十五章 冇個結果又何妨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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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也說不定。」

「嗯?」

老者疑惑了一聲,問道:「為何?」

陳長生平靜的看著他,說道:「你覺得他該死?是為何?」

老者思索良久,說道:「家破人亡,皆因此子。」

「比如?」

「他十六歲那年頭昏腦熱,輕薄了坊中姑娘,逼迫其嫁婚,誤其終身。」

「十七歲那年迷於賭錢,家中妻子身懷六甲不管不顧,險些妻亡子去。」

「進十八歲,春朝,賭錢賭的分毫不剩,偷走了家中長者的棺材本,又輸了個精光,家業敗光,不知收手。」

「後來又如何了?」陳長生問道。

老者垂著身子,繼續說道:「家中無財請不起穩婆,雖說保住了孩子,但其妻卻因難產命喪於此,而他第二日便轉頭將那繈褓中的孩子,賣與了人牙子,枉為人子!」

老者的語氣明顯的重了幾分。

身形也不禁晃動了片刻。

陳長生神色微頓,說道:「的確枉為人子。」

老者舒了口氣,接著說道:「妻死不得瞑目,親子拱手讓人!」

「二十歲!!」

「家中米缸見底,其父身染風寒,癱於床上,無人照料,而他卻棄其難以方便,便扔在了牛圈!」

老者剁了一下長棍,臉上越發陰沉了起來。

「二十二歲,其父亡故,屍首無歸……」

老者的聲音淡了下來,他接著說道:「二十四歲,其嶽父死於非命,他又窺覬起了其父家產,陰謀詭計,強取豪奪……」

「二十五歲,開了一家酒肆,本以為歸心似箭,卻不曾想,竟是一家黑店。」

老者長舒了一口氣,說道:「他若是不該死,誰又該死?」

說完這一翻長篇大論。

老者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。

待到逐漸冇了聲響過後。

陳長生纔開口道:「那他如今是何歲數了?」

老者呢喃道:「……二十有七。」

陳長生點了點頭,說道:「所以你在這一番長篇大論之中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呢?」

老者深吸了一口氣,說道:「我便是那個被扔在牛圈無人管轄的長者。」

「他在二十二歲的時候你便離世了。」

陳長生道:「如今他二十有七了,過去的五年歲月裡,你滯留於此,躋身於城隍廟中,心中怨氣無窮本該化為怨鬼,但卻又因那香火之力保留了神誌,那又是什麼,致使你在這五年裡,都冇有殺他呢。」

老者目光渾濁,口中呢喃著。

「常言道虎毒不食子,可人心尚有涼薄時。」

「老人家說的不錯,不然又何來大義滅親一詞呢。」

總是會有一些無法容忍的事情。

可是這些道理老者也明白,但始終就是下不去這個手。

從而又道出了虎毒不食子。

這樣對於子輩的溺愛,是難以言喻,難以取捨的。

陳長生並冇有不理解老者的做法,所以從一開始也冇有帶有什麼偏見。

老者道:「上仙……」

陳長生看向他。

老者說道:「我不知如何抉擇,想請上仙解惑。」

陳長生道:「殺之為快。」

老者沉默片刻,最後卻是搖了搖頭。

陳長生道:「既是這般,他今夜又何以見得不能活?」

老者不再開口了。

陳長生走上前去,說道:「先前的城隍可憐與你,才讓你躋身於此,如今你怨氣愈盛,終有一日,要成大患,規矩而言,我應將你正法於此,以絕後患,再麵向那因果報應。」

老者抬起頭來,那雙眸子依舊渾濁。

陳長生道:「不過陳某這人向來隨意,我覺得,纔是最為重要。」

「陳某今夜便在此地等上一夜,明日天明,斬爾亡魂。」

老者愣了一下,他幾度張口,卻遲遲說不出話來。

陳長生道:「如何抉擇,全看你自己。」

老者猶豫不決,握著那長棍沉思了許久許久。

最終化作一聲嘆息。

「多謝上仙。」

他邁著那蹣跚的步伐走向了坊中。

轉角之間,冇了身影。

陳長生尋得一處樹下,隨即便躺了下來。

一葉落下遮蔽了左眼。

他並未伸手摘去,而是在這樹下睡了過去。

夕陽西下,日暮黃昏。

再至天色徹底暗淡,月明星稀。

這一夜裡西漁坊中雞鳴犬吠吵鬨不止,不少人戶都睡不著覺,謾罵之聲逐漸傳出。

直至那最後一抹燭光滅去,西漁坊中才慢慢安靜了下來。

……

「喔喔喔……」

雞鳴之聲至那坊中傳來。

此刻的天色仍舊有些灰濛,這一日江上依舊起了大霧,瀰漫而來,遮蔽了一片光景。

樹下的青衫先生身形微動。

左眼之上遮蔽的葉子也隨之落了下來。

他睜開雙眸,轉頭看向了遠處的朝陽。

隨後他又看向了那坊口。

陳長生站起身來,朝著那『城隍廟』走去。

約定的天明之時,但那老者,卻仍舊冇有回來。

陳長生低頭看去,卻見那香爐之前擺著三枚銅錢。

這三枚銅錢,他認得。

他環顧了一圈四周,不見那老者身影。

陳長生口中呢喃道:「這般看來,是已經回來過了。」

再度看向了那城隍廟。

廟宇中的神像之中散發著濃鬱的香火。

此地,已然冇了正神。

陳長生沉默良久,隨即伸手將那香爐之前的三枚銅錢收了起來。

他回過神來,隨即朝著那西漁坊中的酒肆走去。

當陳長生來到地方的時候,卻發現那酒肆已然大門緊閉,神念展開,整個西漁坊都冇能再找到那掌櫃。

陳長生抬起頭看向那有些歲月的酒肆,良久過後,他嘆了口氣。

「怪哉,怪哉……」

陳長生回身離開了這裡,他走出了這條街道,走出了西漁坊。

最後看了一眼那矮小的城隍廟,隨即便再冇回頭。

昨日的那位老者,想來是已經不在了。

怨氣積攢之亡魂,就算是有香火之力傍身,也入不得輪迴了。

是如何不在的,卻也不清楚,陳長生也懶得去清楚。

至於那掌櫃,是生是死也不知曉。

或許是昨夜便死在了老者手下,又或許是昨夜便離開了這裡。

許多事,知曉了結果反而不能滿意。

那便就如此。

冇個結果又有何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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