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給微臣點迴應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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蓬萊殿就在太液池旁,池麵開闊,波光浩渺,粼粼泱泱。其中帆過幾葉扁舟,來往取物侍宴的宮人忙碌,參宴中途亦有透氣的客人,豪放的吐出酒氣。

皇家內宴,曆來拋開宮廷禮樂,任人來去自由,無半分拘束之意。

眾人共飲三杯酒後,聖上才攜皇後姍姍來遲。宴間眾人皆起身恭迎,卻略微懶散戲虐,唯有一人穩然不動。

一道目光投過來,伴隨著倪酥越來越重的腳步,壓迫感極重,靠東首位之上的男人,黑眸肆無忌憚定格在女郎身上。

倪酥喉嚨發緊,強迫自己不被他深邃陰鬱的注視影響,跟隨少帝,坐於上首。

裴聞道對於裴鬱的狂悖淡然自若,眉間的笑意溫和:“眾將即將去往涼州苦寒之地,為我大魏鎮守邊疆,朕是以著此辭別宴,卿們不必拘束,全當內宴。”

他真的答應退兵了。

倪酥悄悄瞧了眼下頭的男人。

絳紫直襟長袍,腰間的金絲蛛紋帶一絲不苟,那張臉,矜貴而又疏離。

氣場逼厭,渾身上下都透著拒人千裏。

她隻是瞧了一眼,就立刻垂下眼睫,藏在袖間的手指,緊張的攥著。

她怎麽也想不到,這場內宴竟然會有裴鬱。

裴聞的聲音忽然傳來,他似乎在故意剋製,嗓音莫名發抖:“皇後,不若去六弟身邊坐坐,替朕給他斟杯酒。”

這話一出,殿內瞬間安靜。

對於首輔大人和皇後孃孃的淵源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
倪酥麵色煞白,彷彿一個即將碎裂的玉石,脆弱不堪一擊,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,那端莊柔雅的皇後孃娘,竟捧著酒樽,朝首輔而去。

經過這些時日的磨難,女郎平添了三分脆弱與不安,猶似暴雨夜**的幼貓,懸崖邊轉瞬凋零的純白芙蕖。

她踩出第一步,坐在案幾後的裴鬱便幽幽的打量她,璀璨的燭火下,肆虐又認真的相悖。

那是,在打量獵物的眼神。

一隻盤旋在漢陽湖底的黑鱗巨蟒,正優雅的波瀾不驚,看著屬於他的小獵物走進自己的領地。

滿堂沉寂,唯餘女郎衣裙拂過地麵的聲音。

倪酥握著酒樽的指節泛白,用力到近乎顫抖,咫尺的距離,卻彷彿漫長到看不見儘頭。

她緩緩壓低身子,跪坐而下,純白素紗的一角,輕撫般覆上男人的衣襬。

陌生的屬於裴鬱的氣息瞬間將女郎包裹,深沉凜冽,壓迫到無法喘息,強大到如刀刃如箭矢的氣場,讓倪酥控製不住的顫抖、手腳冰涼,徒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念頭。

她低垂著頭,以掩飾自己的慌亂,而裴鬱那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又開始,有一搭冇一搭的輕敲案桌。

他已經很不耐煩了。

那種難堪的侷促,叫倪酥指節發顫,與虎謀皮,無異於刀刃上行走。

好在跟隨在身側的李公公,心領神會的接過她手中的酒壺,倒了杯酒遞過來:“娘娘,酒盞給您。”

倪酥接過,微微轉動身子,裙襬隨著動作輕輕浮動,止住顫抖,握著那杯盞。

“首輔大人。”美人櫻唇微張,柔聲輕喚。

這聲音嬌嬌軟軟,猶似天生無骨,也像一隻乖順的小貓咪,用那毛茸茸的小爪子,在人心尖撓啊撓的,試問誰的心口兒不酥癢癢?

殿內眾人皆停下了動作,下意識瞧過去。

眾人的目光裏,皇後玉蔥般的手將酒盞送至中書大人嘴前,釵玉重,雲鬢低,豔色不須妝樣,儘管一身素雅,但那顏盛芙蕖的美貌和雲繯楚腰的身段,已是十分得勾魂攝魄。

“首輔大人?”

倪酥抬手,直接將冰涼的酒器抵在男人溫熱的唇上。

二人靠的太近了,衣衫糾纏,女郎近乎於靠入男人強碩的懷中,氣氛焦灼起來,像是滾燙的沸水,似是燃燒的烈焰,曖昧在蔓延,野草被燒儘。

漫長的沉默,煎熬的不止是倪酥,還有目光駐足的眾人,簡直心急如焚,畢竟,美人送到嘴邊的酒,定然勝似瓊漿玉液,若首輔大人真不喝,那便是暴殄天物!

終於,難堪將倪酥徹底淹冇,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栗,是她掩蓋不了的慌亂,那握著酒盞的手終於慢慢滑落。

直到,一隻滾燙的大掌忽然落在了女郎的膝上,隔著薄薄的衣料。

倪酥的手抖了下,杯中的酒微微灑落。

裴聞一臉關切,溫柔發問:“皇後,冇事吧?”

女郎搖頭,“無事,隻是手滑。”

可她的後頸燙得要命,瑩白的耳朵也迅速泛紅。

晨起,她才發現自己耳洞有些紅腫,此刻是又痛又癢,更嚴重了。

忽而察覺,是他那晚情到深處繾綣時,觸碰自己耳垂的緣故。

可此刻,絲綢案布之下,那人指骨分明而有力的手指,已經肆無忌憚地落在了女郎的大腿裏側。

倪酥緊張的僵著身子,似一張繃緊的弦,微微顫動,隨時有斷裂的可能。

偏偏裴鬱在此刻開了口,他聲音很淡,不徐不疾,聽來是冇有一絲溫度的冷漠:“陛下,微臣對別人的妻子,不感興趣。”

然後,他不悅的打翻了女郎手中的酒。

那是杯毒酒。

倪酥忍不住偷看他,那晚,慾求不滿強行占有自己的他,可不是這樣說的。

裴聞微怔了下,又立刻帶上親和的麵具,可舒展的眉宇是的的確確鬆了一口氣。

“六弟想去哪裏了,隻是你勞苦功高,讓你皇嫂替朕敬你一杯酒。”

倪酥垂眸安靜的坐著,手卻不動聲色伸到案佈下頭,欲將那人作亂的大掌推開。

卻忽而反被一把攥住細弱的手腕。

他微微發力,女郎並未設防,眉眼輕蹙輕叫了聲。

“皇後?”裴聞瞧向她,滿臉焦急,作勢要起身。

“冇事兒……隻是不小心碰到手了。”倪酥緊張到後背生出一層薄薄的細汗。

裴鬱卻轉而將手指緩慢移向女郎掌心,十指相扣的玩撥,可裴聞已經朝他們走來了。

所幸,裴鬱忽而安撫一般握了握她的手,便鬆開了。

倪酥微鬆口氣,將淩亂的衣裙理好,裴聞卻催促道:“皇後,快重新為六弟斟酒。”

他使了個眼色,李公公立刻又遞上一杯酒。

女郎身子僵硬,不禁狐疑,正欲接過酒樽,卻不想裴鬱傾身而來,虛靠著她,先一步接過了酒。

“聽聞此酒乃西域藩國進貢的美酒,不若陛下先飲一盞。”

裴鬱抬眼,絳紫的袍服鋒芒畢露,猶似盤旋在湖底的惡蟒,睥睨著少帝。

殿內空氣驟然凝固,外頭飛卷的雪花沫子奮力一拍。

首輔果然知曉那酒有問題。

他從容不迫,慢條斯理:“少帝贏弱,枉費先帝囑托,不事朝政,荒廢朝綱不似人君。本官既是內閣首輔,就該替先帝好好收拾少帝釀成的爛攤子。”

一番話,擲地有聲,不容置疑。

駁斥少帝“不似人君”,這不就意味著他要替少帝治理朝政。

少帝額間冷汗頻出,贏弱的身軀因憤怒而顫抖,下一刻便吐出一口鮮血來!

大殿亂作一團。

太醫在內殿替少帝診治,倪酥在外頭等候,卻隱隱察覺出不對勁。

果然,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,女郎驚恐萬狀的看向身後的裴鬱。

他並未靠近,隻是越過倪酥徑直坐在了不遠處的軟塌之上,姿態閒適,嘴角噙著笑意,卻透著高高在上的威壓。

倪酥不欲多留,快步離開。

裴鬱卻伸出手,握住了女郎柔若無骨的腕子,從上至下打量:“衣裙很漂亮。”

女郎眼睫微顫,潔白的貝齒在殷紅的唇瓣上咬出一排牙印,移開視線:“隻是隨便拿的。”

她臉頰燙的厲害,是羞恥,更是憤恨,隻是輕微的觸碰,便叫倪酥想到那晚的侮辱。

男人卻低低的笑出了聲,嗓音又沉又好聽,扣住細腕子的指節微用勁兒,輕而易舉將柔若無骨的女郎扯進懷中。

倪酥結結實實坐了滿懷,在觸碰到男人堅硬大腿的瞬間,被燙到了一般,立刻就要掙紮著起身。

裴鬱炙熱的大掌強勢扣住她的腰:“躲我?”

女郎閉了閉眼,杏眼慌張地亂眨,連帶著睫毛顫抖:“你快放開,我是你皇嫂,我們不能這樣!”

“哪樣?”

“同床共枕了,還在乎這樣那樣的?”

這直白又戲虐的話,叫倪酥簡直羞憤難當無地自容,一雙水光瀲灩的杏眼,嗔怒的盯著他。

裴鬱看樂了。

好看死了,他簡直愛死了。

“放開!”女郎激烈的掙紮,眼裏的恨意呼之慾出。

裴鬱一隻大掌將人禁錮的更緊,騰出另外一隻手,將修長的一根手指輕輕貼在女郎柔軟的唇瓣之上。

好心提醒:“噓,你丈夫還在裏頭呢,要是被他發現就不好了。”

女郎果然停止了掙紮,不過卻是一本正經的將握住自己腰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。

很奇怪,這次裴鬱冇有為難她。

倪酥站起身,儘量保持氣息平穩,一字一頓:“那晚是個錯誤,這個錯誤絕不能延續下去,從此以後我們不能再見麵。”

裴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,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味道。

“皇嫂未免太天真了。”

裴鬱懶散的靠在塌背上,聲音不徐不疾。

倪酥卻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發緊,大殿的燭火忽明忽暗,倒映出男人深邃而又豔麗的眉眼。

他的身量很高,不是孃胎裏便帶弱症得少帝可以比擬的。

款式最簡單的衣袍,被他穿的寬肩窄腰,卻是清瘦的身形,若是在青樓戲院,他一定是最勾人心魄的花魁。

可脫了衣裳,肩背腰腹都結實的不得了。

這樣的男人,擁有強悍的體力,又有權勢堆砌出的氣勢與野心。倪酥明白,自己招惹了他,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……

她已然無了辦法,隻得儘量放低姿態,隻求他能雁過無痕,揭過這一頁。

“你剛纔已經說了,對別人的妻子不感興趣,我是你皇嫂,你皇兄的妻子,我們不該再有僭越了。”

裴鬱輕嗤一聲:“現在才說這種話,不覺得太晚了嗎?”

“我隻求你,放過我……”

說完這句,女郎已經難堪到不敢再同他對視一眼,嗓音顫栗的厲害。

“皇嫂。”

裴鬱忽然叫了她一聲,緩緩站起身子。他向倪酥走近一步,高大的身軀完完全全籠罩下來。

女郎下意識驚慌地後退,卻在柱子前被輕鬆釦住腕骨。

“對於你是皇兄妻子一事,我並不介意。”

倪酥愕然睜大雙眼:“你……”

男人修長的手指自腕骨緩緩向上移動,所到之處皆引起一片顫栗,最後捏住了女郎的下顎。

倪酥在發抖,她下意識偏過臉,卻覺得下顎被捏的生疼,眼眶中的淚意早已蓄滿,止不住的流下幾滴淚。

可裴鬱卻忽然低頭吻住了她。

倪酥開始推搡,卻被反握住亂推亂打的細腕子,直接反扣在身後的硃砂紅柱之上,整個人也被用力頂在上頭。

“皇嫂。”

裴鬱其實吻的並不深,甚至怪異的透出幾分溫柔小意。

“把嘴張開。”

他無情的發好施令,在女郎唇瓣輕咬了下。

“給微臣點迴應。”

倪酥從起初的掙紮到羞憤,再到筋疲力儘無能為力,她不知道什麽程度才能讓他滿意,然後停下來。

隻恍恍惚惚記得,最後雙腿軟的都冇辦法站立,才被他推開。

女郎跌坐在軟塌上,衣衫裙襬淩亂。男人倒是淡然自若,慢條斯理整理了衣裳,留下一句:“我會命人送你回去。”

揚長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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