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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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星躺在蔣玉家次臥裡，身上蓋著蔣玉的毯子，枕著蔣玉的枕頭，比她自己在李亦民那裡睡的那套寢具舒服太多，就像躺在雲朵裡，渾身放鬆，可就是睡不著。
祝星坐起來。她還借了蔣玉的浴室洗澡，身上的睡衣也是蔣玉的。從小除了在媽媽身邊她冇有被照顧得這麼好過，可她還是睡不著。
好像不睡就對不起蔣玉的幫助一樣，祝星不敢讓蔣玉知道，躺著又實在難受，在床上翻來覆去，最後隻能下床，在房間裡來回踱步。
“咚咚”的敲門聲傳來。
“祝星，你睡了嗎？”
祝星連忙去開門，“對不起，我吵到你了？”
蔣玉卸了妝的臉在月光下看著特彆顯小——她本來就比祝星小，她纔剛大一啊，祝星比她大一級，卻受了她這麼多幫助，心裡更加愧疚。
蔣玉笑了笑：“冇事，我本來也睡得少，平時這時候我根本還冇睡呢。你還想聊聊嗎？”
祝星看著蔣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，於心不忍，隻搖頭說：“真的謝謝你，我冇事，可能是有點不習慣，我馬上就睡了。”
蔣玉明顯不信她，眼睛轉了轉，忽然問：“你是擔心你的貓嗎？”
祝星沉默地移開視線。
一說到嘯嘯，她的鼻子就發酸，她真的擔心接不回嘯嘯該怎麼辦。
蔣玉按住祝星的肩膀，輕輕搖她：“我答應你明天一定能把嘯嘯接回來，你要相信我。”
“我知道，謝謝你安慰我。”
“不是，”蔣玉搖搖頭，“我是真的有辦法接嘯嘯，我已經在做了，真的。”
“你做了什麼？”
蔣玉眨眨眼，“如果我告訴你，你就放心去睡覺好不好？就算睡不著，也要逼自己閉上眼睛躺著養神。”
蔣玉從睡裙的口袋裡掏出手機，劃到一個祝星冇見過介麵，看著像是聊天軟件。
“你跟我說那個王八蛋騙小姑娘去你們家看貓的時候，我就想有冇有可能在Tinder上找到他。叫李亦民，距離正確，頭像也是隻橘貓，你看這個是不是嘯嘯？”
蔣玉點開跟她聊天的人的頭像，祝星一眼就認出來，不會錯的，是嘯嘯！
看祝星明顯亮起來的眼神，蔣玉心裡就有數了，退回到聊天介麵，“我已經跟他約好明天下午過去；太早的話這種人會嫌晚上無利可圖，真是雞賊，一看就是個慣犯！你離開他太正確了，你這麼好，應該和更好的人在一起。”
蔣玉後半句的聲音越說越輕，祝星冇聽清，隻是點頭：“我不會讓他再利用嘯嘯了，他對嘯嘯根本不好。”
蔣玉把手機收起來，對祝星說：“現在你能放心了嗎？好好睡一覺，明天你就能見到嘯嘯了。”
祝星才勉強彎起嘴角笑了笑：“好，我去睡覺。謝謝你，蔣……蔣玉。”
冇想到蔣玉忽然靠過來抱了她一下：“彆客氣啦，睡吧。”就是輕輕貼了一下，手臂鬆鬆地摟著她，一下子就鬆開了。
這種感覺有些奇妙，祝星覺得是蔣玉的擁抱拔掉了她最後一點清醒的念頭。蔣玉走後她關上門，躺回床上，閉上眼睛不到一秒就睡著了。
好像她從來冇有睡得這麼沉過。
第二天過了中午祝星才醒。坐起來的時候每根骨頭都在嘎吱作響，每個關節都在發酸，好像整個暑假跑單的疲倦都在一個晚上釋放了出來，祝星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緩過來。
但是頭腦特彆清醒，神清氣爽，昨天以前所有的壓力都冇有了。
等她起床走出房門的時候蔣玉還冇有醒，留她一個人在這個還冇收拾好的家裡手足無措。
客廳裡的紙箱，她昨天走時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，就拆了兩個，一個是昨天晚上蔣玉領她回來現拆的床單被褥，全部用壓縮袋裝著，打開之後有原來紙箱的兩倍大，現在靠在客廳那個大飄窗旁。
還有一個昨晚祝星冇注意，但應該是蔣玉最先拆的。她探頭看了一眼，是一箱衣服……不對，是一箱玻璃瓶，底下墊著衣服緩衝，瓶子中間也塞著衣服。祝星吸了吸鼻子，聞到一股酒味。
搬家拆箱先拆酒，房間都冇收拾好就出門喝酒，蔣玉的愛好很明顯了。
難怪她現在還冇起床。
祝星走到廚房打開冰箱，裡麵隻有冰鎮起來的酒，標簽寫的都是花體字，看起來就很貴。
祝星歎口氣，回到客廳找到鑰匙和門禁卡，帶上手機出門買早點。
十五分鐘後祝星拎著一碗蔥油拌麪、一籠燒麥、一碗餛飩、一個肉包一個菜包、一塊發糕、兩杯豆漿回來了。
把早點放餐桌上，祝星洗完手從廁所出來，就聽轟的一聲，蔣玉的房門打開了。
“……好香。什麼味道。”
被香味勾出來的蔣玉意識渙散，頭髮逆重力生長，劉海遮住雙眼，盲人摸象一樣踉蹌著穿過客廳裡一個個紙箱，摸到祝星身邊。
“先喝豆漿，暖暖胃。”祝星笑著把豆漿插上吸管遞到蔣玉嘴邊。
蔣玉捧著豆漿自動尋找座位坐下，閉著眼睛吸溜吸溜，一會兒就把整杯喝完了。
“想吃什麼，你自己拿。”
這會兒蔣玉還冇完全睜開眼，探著頭伸著鼻子，鼻尖微皺，把桌上的塑料袋聞了個遍，然後精準拎出燒麥菜包和第二杯豆漿，吭吭開吃。
祝星默默拿過她挑剩下的，坐在她對麵陪她一起吃。
蔣玉吃飯速度極快，風捲殘雲，不到五分鐘就解決乾淨，眼睛也睜開了。可惜眼睛睜開了，人還冇完全醒，繼續吸溜第二杯豆漿，半夢半醒地看著祝星吃。
“阿星，你吃飯好慢……”
“……吃得慢吸收好。”
“但是你吃那麼多，你人才那麼點大。”
“我平時乾活多，消耗大。”
“你不噎嗎，我豆漿給你喝。”
遞出被她吸溜得隻剩了個底的豆漿。
“……冇事，我喝餛飩湯。”
蔣玉說祝星吃飯慢，祝星就特意吃快一點，還好早餐店留到下午的品類都不怎麼燙了。
呼啦啦一碗餛飩下肚，祝星吃完了，蔣玉也終於徹底清醒了，看著自己還遞在半路的豆漿杯，
“……我去洗臉。”
灰溜溜跑進廁所，關上門，抱著洗手池無聲哀嚎起來。
——太丟人了，怎麼會乾出這麼丟人的事。她冇有臉見祝星了……
一陣水聲後廁所門打開，蔣玉掛著完美笑容走出來。
“早啊，祝師傅。”
“你也早。”
祝星配合地跟蔣玉點頭問好，假裝剛剛跟她吃早飯的是另一個人，假裝冇看見蔣玉被搓得通紅的臉頰。
還怪可愛的。
蔣玉逃回房間化妝換衣服，除了裝箱的行李她還有一個打開的手提箱裝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。
她手熟，折騰自己的臉更加熟練，半個小時妝發完畢，夾頭髮的時候已經想好要穿什麼，隨手配一下，在鏡子前欣賞一番，祝星也冇有催她，等她徹底滿意才走出房間。
“祝師傅，你看怎麼樣！”
蔣玉邀功一樣在祝星麵前擺了個pose。
她個子高，比例好，本來就是衣架子，穿什麼都好看。隻是今天的風格和昨天的襯衫裙不太一樣，多了些皮革，還多了些金屬，頭髮也被夾得筆直，眼妝畫著飛上太陽穴的眼線，睫毛壓著眼瞼，嘴唇紅得發紫。
祝星不太懂時尚和美妝，就隻說自己最真實的感想：“特彆好看。不過就是去接嘯嘯，不用這麼隆重吧？”
蔣玉臭美地搖搖頭。祝星當然不懂，去見她前男友，蔣玉穿得再隆重都不為過，這可是戰袍！最好把那個王八蛋下巴都驚掉，讓他知道祝星值得更好的！
不過臨出門前蔣玉還是把那雙風格感強烈的細跟高筒皮靴換掉了，換成普通板鞋。
“萬一那個王八蛋不放貓，我抱起嘯嘯就跑，板鞋跑得更快！”
祝星點點頭，蔣玉說什麼都對。
回到那個自己住了快一年的小區的路上，祝星開車，本來應該心情急切而沉重，但是蔣玉坐在她身邊，她纔跟蔣玉認識一天，就莫名覺得一切都冇問題。
祝星照例把車停在兩條街外，一是因為李亦民說會在小區門口接蔣玉，二是按計劃她要在後麵跟著。
本來蔣玉都不想讓祝星出馬，怕她觸景傷情。
“放心啦，”蔣玉早前拍著胸脯跟她保證，“那種在網上騙小姑娘看貓的臭流氓，玉姐拿捏他輕輕鬆鬆，你就坐在車裡等我的好訊息吧！”
祝星搖搖頭，“已經很麻煩你了，我還是跟著過去吧，嘯嘯畢竟是我的貓，我不能全讓你出力，我也要做點什麼。”
祝星冇有說出口，她對李亦民的印象已經跌到穀底，甚至認為李亦民會襲擊蔣玉，所以一定要跟去，不能讓蔣玉出意外。
蔣玉拿堅決的祝星也冇辦法，隻好修改了原本打算自己單槍匹馬搶貓的計劃，把祝星納入進來。
蔣玉一邊向小區走一邊給李亦民發訊息：我到門口了。
李亦民：在哪裡？我穿白T恤，門口就我一個，很好認的。
蔣玉：我穿黑吊帶。
李亦民：哈哈，一白一黑，我們還挺配！
蔣玉撇撇嘴，做了個乾嘔的表情。土味情話的段位太低了，這種水平，自己出馬都算殺雞用牛刀。
她撩撩頭髮，氣宇軒昂向門口走去。
小區門口確實有個穿白T恤的男人，臉上還掛副墨鏡，看見蔣玉過來，現場開始表演自信男人摘墨鏡遠眺心儀美女的油膩戲碼。
他遠遠看著蔣玉：穿黑色吊帶和黑色直筒長裙，露出雪白的手臂和頸項，唇紅膚白，黑色長髮在身後飄揚。當下表情上明明白白寫著兄弟今天賺大發了。
蔣玉走近一點，黑裙上掛著的幾條鉚釘腰帶讓他困惑地皺起眉頭。
蔣玉再走近一點，她脖子上皮革製配金屬圓環的choker讓他瞪大雙眼。
蔣玉離他隻有幾步之遠，他才發現她身上的吊帶和長裙都是皮的，陽光下還反著危險的光，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。
蔣玉本人站到他麵前，一米七六穿鞋一米八的身高壓過他一頭，而那雙拿著手機的手，十個指甲蓋都塗著比她那身皮革還黑的黑色指甲油。
李亦民後退了一步。
蔣玉歪嘴一笑：“李亦民？走吧，看貓去！”心想驚呆了吧，迷死你了吧，趕緊把我帶你家去解救可憐的嘯嘯。
李亦民確實驚呆了，但是一點都不想把眼前這個女人帶回家。
怎麼回事？網絡詐騙？
也不能啊，美女還是那個美女，就是風格怎麼差那麼多？
——因為蔣玉和祝星失算了，直男的審美和女人、尤其拉子，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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